这时，一个业务员走了进来。
愁眉苦脸地对祁厂长道：“刚我给县国营商场送货，经理拒收，说不再进我们的点心了。”
祁厂长怔了一下，着急道：“你就不知道给人家回扣？”
“给回扣人家也不要，说是拿我们这点回扣，东西卖不出去，他得担责扣钱，扣的钱比吃我们的回扣还要多。”
现在已经是九零年代，所有国营单位都在改革。
县国营商场也不例外。
他们推出了奖惩制度，卖的好有提成和奖金，卖亏损的，相应人员承担责任。
祁厂长皱紧了眉头。
叹气道：“连县国营商场都不要我们的货，厂子就更举步维艰啰！”
业务员问：“还有那么多点心咋办？”
陆卓然略一沉吟，道：“我去试着和县国营商场去谈谈。”
县国营厂负责销售的经理听说是县食品厂新上任的承包人找他洽谈，很给面子地接见了他。
一看来者居然是个嘴边无毛的年轻小伙子，一下子就没了和他谈话的欲望，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。
陆卓然道：“您看这样行不行？你们商场帮我们代卖。
利润四六分，商场得六成，东西卖不完，原数退回，商场没有亏损的……”
不等陆卓然把话说完，销售经理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他：“代卖不占场地的？利润四六分，听着挺诱人的。
前提是你们的点心必须得卖出去才有利润。
卖不出去哪有利润，你这不是画大饼吗！”
经理说的好有道理，陆卓然无从反驳。
无功而返地回到了食品厂，问祁厂长：“咱们厂有销量好一点的点心吗？”
祁厂长认真的想了好久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：“没有~”
“那就暂且停产吧。”
“停产？”祁厂长嘟囔道，“从建厂到现在，几十年了，从来就没有停过产。”
“可是东西卖不出去，必须得止损。”
祁厂长虽然不愿意，可现在承包人是陆卓然，他也只能服从。
陆卓然查了一下库存，居然有两三千斤点心！
当即把业务员全都召集起来，让他们下乡推销这些积压的点心。
这些点心再不推销出去，就放过期了，只能扔掉。
而且这些点心也只能往各村里的小卖部、小商店推销。
只要价格便宜，农村人还是会买来吃的，农村人没那么讲究口味。
一个业务员问：“让我们下乡推销，有奖金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所有的业务员用沉默表示抵制，连奖金都不给，就想让他们下乡推销，做梦去吧。
陆卓然将几个业务员的表情看在眼里：“虽然没有奖金，但是有提成，卖出去一百块钱的点心，有五块钱的提成。”
一个业务员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：“咱们点心卖的不便宜，想要推销出去不容易。
提成给得再高，卖不出去，一分钱都拿不到，每天都是白跑。”
陆卓然反问：“我把价格往下调两成，这个价格还卖不出去吗？”
那几个业务员全都两眼放光道：“卖得出去！卖得出去！”
这么低的价不可能卖不出去。
祁厂长担忧道：“定这么低的价，利润太低了，厂子怎么运转？”
陆卓然一针见血道：“先要把这些库存处理掉才行，如果点心放坏了，连低利润都没有！”
从厂里回来，经过李明亮家的田地时，陆卓然看见他正在烈日下浑汗劳作，扯着嗓子把他叫了过来。
李明亮呱哒呱哒地跑到他面前，问：“啥事啊！”
“帮我请几个中老年女人，越凶悍越会撒泼越好，跟她们讲清楚，是短工，只上半个月的班。”
李明亮纳闷地问：“让她们干啥啊？”
“回头就知道了。”
陆卓然无意中发现村长吴金贵往他这边看，故意高声问：“村长，有我的录取通知单没？”
吴金贵神色一滞，随即冷嗤一声：“大学那么容易就考上的？你家祖坟冒青烟了？”
陆卓然讥讽道：“那你家祖坟一定冒青烟了！”
吴金贵脸色微变，拂袖而去，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。
李明亮诧异地问：“你咋那样怼村长？他家吴天才考上大学了？不可能啊，你都没考上大学，他能考上？”
吴天才叫天才，其实读书方面是蠢材，能和陆卓然、李明亮一起在县一中读书，是他老子吴金贵找后门进去的。
不然就凭他，哪怕读进棺材里也不可能考上大学。
吴天才虽然没能力考上大学，但陆卓然清楚地记得，他前世确实读了大学，而且读的就是楚江大学。
当时李明亮给漂泊在外，四处寻找妹妹的陆卓然打电话提到这事时，忿忿不平。
现在想来，前世吴天才顶替了自己的名额。
所以陆卓然才故意说村长家的祖坟冒青烟了。
而村长却没敢骂骂咧咧，很明显，心中有鬼。
陆卓然打算等吴天才去楚江大学报到后，再去戳穿他，来个人赃俱获，看他父子俩怎样扺赖。
陆卓然裤脚一卷，袖子一撸，下田和陆家平他们种了一会儿田就到了中午。
回到家里陆云芳就开始做午饭，陆家平坐在院子的树荫下编竹筐。
陆卓然帮着陆云芳择菜：“我想给食品厂注册个商标，你们帮着取个名字？”
陆家平不解道：“不是有县食品厂这个商标吗？咋还要注册商标？”
陆云芳手脚麻利地择着菜：“爸，这你就不懂了，县食品厂这个名字肯定打不响名气。
想要打响名气，就得取个好名字，让人一听就能记住的那种。”
陆卓然想要注册商标，不仅有这方面的原因。
还因为厂子是承包的，谁知能承包多长时间？
说不定哪天厂子扭亏为盈了，上头卸磨杀驴，会将他一脚踢开。
他有自己的商标和品牌，东山再起就不会太艰难。
全家人一起启动华夏最强大脑。
陆家平沉思了片刻道：“味美香咋样？”
陆卓然在心里品了品：“不错，朗朗上口，很好记，也很贴切。”
陆云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：“我想的没爸的好，就不说了。”
“好不好都说出来听听，你觉得不好说不定我觉得好呢。”
陆卓然笑着鼓励。
大妹陆云芳其实很聪明，读书时门门考第一，只可惜家里太穷了，去年就辍学了。
又因为家穷，在学校有点受欺负，所以性格有些自卑，总爱否定自己。
陆家平和香香也鼓励陆云芳说出来。
陆云芳胀红了脸道：“我想的是吉祥两个字。”
“这两个字也挺好的。”陆卓然违心道，问身边的香香，“你就不想一个？”
陆云香仰起小脑袋道：“我想了一个，叫小馋猫，哥哥觉得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这个名字最好！”
形象生动而且好记。
得到表扬的小家伙开心的脸都笑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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