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师窃语咒文,不时摔晃铃铛,周围吮吸鼻涕声渐渐多了。我咽了口拉丝的唾沫,用衣袖擦拭泪珠,睁开了眼。奶奶安稳的平躺在被褥铺垫的“房子”里,我凝眸呆滞将视线都放在棺椁,就连眨眼也感觉如此费劲。按照村里习俗,最后一位亲人没止住泪水,便不能出殡。“婶婶,我也很难过,但是要让奶奶入土为安~”“没想到上个月是最后一面,我真的舍不得~~就这么先走了~”“婶婶~安息,奶奶也不希望你这样~”“真的舍不得呀~”“婶婶~”慢慢的,她止住了哭泣。棺盖缓缓合上,我早已面瘫了,漠然对待。他们用粗麻绳固定,捆绑木桩做为背梁的着力点。花圈先出发了。槟棺系上一条很长的白带,我们要为奶奶最后一次领路,而走在最前面的,是手拿挂有画符小竹条的爷爷。边走,我们边扔一张张纸钱,一条带有颜色编辑的阴路被开凿出来。前天的倾盆大雨,给弯曲、陡峭的泥泞小路涂上一层油,为抬棺的大人增添更多闹戏的筹码,以至于我们要时刻提防奶奶蓦然止步不前。这个从小看到大的闹剧,变成主角心里却不是滋味。陪奶奶走完这段路,花费了四五条香烟。
到了墓地,法士解绑蹲在槟盖的雄鸡,放入刚刨完好的方形深坑中,洒出成型,成纹的米粒,点燃了阴币……
另一边。“我们给六条芙蓉王。”
“看到没,她可是你弟媳,关系还要好。你可不能少了。”“对的,你可不能少了。”“别人都说你栗涩,抽烟都只抽卷的草烟。这次就要让他们看看,来~”“少了这份就不好看了,你弟弟都不好想了。”
“来来来,你们要看,给你们看个够。”他拿出一条白沙烟。
“这个先生哦,以前你还教过书的,这样做人?”“肯定是想着忽悠我们的,是不是藏起来了,不给我们看见?”
“只有这一条了,没有了。”为了验证自己的说辞,他将塑料口袋揉成团。
“这个先生,不成人。这个亲,才给这么一点点。真是个坏人。”“是我,我都要给出十条芙蓉王。”
“不要说了,再说生气了。”
“这个先生,不会做人~”声音渐渐淹没了。
“快蹲下,接收赐福。”我跟上堂弟、堂姐们的动作,将膝盖陷入土壤,小指紧贴,捧成碗状,接道士扔洒的米粒。“谢谢…”“感谢…”“谢谢…”“谢谢,师傅…”“谢谢…”……手中的米粒越来越多,我却做不出像他(她)们那样扣首,说不出感激的话。随后,米粒被要求撒进坑地,我的动作有些生疏缓慢。
棺椁抬进坑地,奶奶和太奶奶睡在一起。他们解开麻绳,取走木桩。他们滑铲,摔抛泥土。“邦~邦~邦……”土壤击打槟盖。另一边掷投糖果,荒废的田里满是对撒糖果人的讥笑和感激。
记忆断片了,我忘记自己如何步行到家,只知道要忙活了。
“这桌人满了,可以上菜了。”“奶奶,我想喝汽水。”“小哥,这边少五双筷子。”“坐着不要动,姐姐帮你去盛饭。”“让开嘞,上菜了。”“这个崽调皮,又打翻东西。”……
每一声需求,我都应求。
最后一声冲天雷响起,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。
缓下神经,我躺在床上睡着了……
头七,在寝室,我为奶奶留了扇门……
独自一人的寂静之夜,大哥走进房门。无缘由地讪笑道,“看不出来,训创竟然能哭出来。”(注:学期里常被叫家长,被认定玩物丧志。)
“嗯。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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