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严教练的背影。
他站在一棵歪脖子树后面跟一对男女说话。
魏冰看了那个方向几眼，双手插兜薄薄的灰色衣料便裹紧单薄的身躯，抬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。
她没想好怎么做，还是避开点好。
体育局图书馆后面有一片湖，湖边种着柳树，夏天茂密的柳条垂到湖面，衬得湖水清澈透明。
魏冰走在湖边的支干道上，这里种着各种杉树和灌木，以及刚修剪还未清理干净的草坛。
地面走着梗脚，魏冰低头，原来地上铺的水泥里有鹅卵石。
“魏冰。”
魏冰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住了她。
魏冰驻足，回头，看到了刚才和严教练说话的那对男女。
不认识。
就在魏冰看他们的功夫，两人已经来到了魏冰面前。
女人没错过魏冰陌生的表情，笑道：“都这么久了，你不记得我了很正常，重新介绍一下，我叫朗月，他叫严苍。”
魏冰点头。
想不起来。
朗月露出友好的笑容：“你小时候还经常去看我们跳舞呢，那时候还缠着严苍带你玩抛跳呢，这都是你还没进国家队之前的事了，都过去六年了。”
魏冰错愕。
抬头。
表情愣怔。
问道：“白天鹅？”
朗月拍腿道：“对！就是我们，一转眼你都这么高了，听说你现在就在严教练这里是吗，真好啊。”
魏冰神色淡淡，点头应声：“嗯。”
魏冰冷淡的表情让朗月的热情击退了很多，她叹了一口气：“我还记得当初严教练为了把你从女单那里要过来，在总教练那儿磨了好久，女单那边不乐意死活不放人，为了这事严教练跟女单教练吵架还离了婚，闹的挺厉害。不过没办法啊，严教练都给你打过包票了，怕你生气想不开瞎折腾，把你从女单那里抢过来的时候还跟我们说在你成年之前，不把你培养成优秀的双人滑运动员，他就辞职回家不干了。”
吵架。
离婚。
辞职。
魏冰脑袋嗡嗡乱作一团，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这事怎么没有人跟我说呢。”
仿佛所有的谜团在这里有了一个解释。
小魏冰哭着闹着要进双人，她只知道最后她得偿所愿了，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复杂的关系。
魏冰不是不能滑女单。
而是严开为了魏冰付出了太多，比父爱深沉，比师恩深厚。
把她看做希望，看做双人滑的未来。
那个因为白天鹅而哭泣的女孩，那个宣誓摘取星星的女孩，却干了什么？
让人失望透顶！
朗月看着失魂落魄的魏冰，微怔：“魏冰？你怎么了？”
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汹涌而至。
魏冰控制不了自己即将失控的感觉，稳了稳神情：“没事，我还有事先走了。”
看到魏冰匆匆离开，严苍望着她的背影叹气，看向朗月，嗓音低沉：“何必呢。”
朗月收回笑脸，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着愤怒：“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要说，只要她还有点良心……”话到这里戛然而止，后面的话朗月没有再说出来。
严苍道：“叔叔他很不容易，他没孩子，一直把她当女儿，你这样不是寒了他的心吗。”
“到底是谁寒谁的心？”朗月反问，见严苍沉默，便不再说其他的了。
魏冰一口气穿过几栋大楼，热风卷着她的身躯让她喘不过气，压抑，沉闷。
拧开水池子里的水龙头，直到凉水过脸被蛰得刺痛后，她才缓过神。
这都什么事。
魏冰用沾着水珠的手狠狠搓了几下自己的头顶。
魏冰漫无目的的走着，直到她来到了严教练办公室的门口。
回过神的魏冰提着一口气，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后她还是走上前去，抬起细长白皙的手对着半敞开的门敲了敲。
随后门板上发出叩叩的声音。
“请进。”
魏冰说：“教练，是我。”
听到声音后，埋头看资料的严开抬起头，见魏冰没有要走的意思，半晌后道：“你转单人的事可能有些麻烦，不过你只需要专心训练，现在转不了也没事，等年初我——”
魏冰腰弯成九十度，深深鞠躬：“对不起，教练。”
“诶，你这孩子！”严开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：“你干什么呢这是，怎么，转单人就打算不认我这个教练了？”
魏冰随即抬头：“教练，我想明白了，我要滑双人，对不起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严开眼皮跳了一下，问：“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“嗯。”魏冰应声，嗓子很干涩：“跟这些没关系，教练，我做了一个梦，对不起，原谅我忘了这么多事情，我辜负了您的期待，让您失望了。”
“说什么呢，都过去了。”严开注意到了她脸上发红的擦伤：“今天摔的？”
魏冰顿了一下：“嗯，做托举的时候没控制好平衡。”
严开避开魏冰擦伤的部位，用手推了一下魏冰的额头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老是这样毛手毛脚的，身上摔疼了没有。”
魏冰不疼：“有一点。”
她防护措施做的很好，前世被摔习惯了，她知道什么姿势能做到伤害最小。
严开去抽屉里拿了一个跌打损伤的药膏：“快拿去用吧，回去好好处理处理，有什么事以后再说。”
魏冰接过药膏，把它随手塞进衣服兜里。
人没走。
严开看了她两秒：“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魏冰视线转向别处：“是有一件事。”
严开真怕她又说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：“什么事？”
“关于搭档，S省那个……”魏冰认真想过了，目前为止就S省那个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，如果非要选，他应该最合适。
如果光是会模仿她就不说什么了，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速度，比程超淳黎还要合适。
虽然年轻了点……她忘了她现在也年轻，不过这都不是事，总得拉个人过来当她搭档，如果不合适，再找下一个，毕竟花滑从不缺优秀的人。
魏冰一说搭档，又扯S省，严开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。
S省那个人三天前就离开了吧，现在估计已经退役回家了？
严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，急忙给解元意打电话：“解教练啊，问你个事，之前S省那个省队队员在哪儿呢，对对对，回省队了？刚走？快快快，把人拦下来，哎呀开车去追啊！”
旁边的魏冰听的一愣一愣的。
严开在电话外面急的直跺脚，挂断电话后人迈开腿就往外走，招呼魏冰跟上：“快，跟我去大门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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