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方无柱家乡——烈日湾畔那一带的方言来讲,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“塘塘头”的。
方无柱还记得,在学校里,很多人习惯把同校的学生分成三部分:一部分是条件非常艰苦的那个范畴,这个范畴的人通常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都需要详细计算着花费;第二部分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,这类人吃饭是没问题,穿着打扮上也略显得上档次些;第三部分是条件比较好的,他们不光是经常“进馆子”,而且穿戴必须带名牌,还经常结交一帮吃吃喝喝的朋友,走起路来显得异常“神气”,行事也较为利索。
用当时A市高校这所学校里的“行话”来说,他们整天都“牛哄哄的”。
不过,第三部分人从数量上看,相比之下倒是少得很多。
或许是由于读书生涯比较艰难,因此,整个读书岁月,给方无柱心里烙下了一些难以抹去的阴影和深刻的记忆………。
事到如今,方无柱仍然清楚地记得,刚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,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了。
他和绝大多数“考起学校”的农村孩子一样,考试如愿以偿的心里,和那种甜滋滋的味道,当时让整个人在短时间里都处于沸腾和亢奋状态。
也就是说,那是方无柱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成就和荣誉,能给一个人带来快乐的深切体验。
那一刻,方无柱知道,自己再也不是村寨里那个不懂事的毛孩子了。
在他回家的路上,本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,地里的庄稼一样生长,行人也一样匆匆的来,匆匆的去。
但是,偏偏在方无柱看来,乡邻们打从他身边路过时,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大不一样,他脑海里满是自己走过田边地角时,乡邻们都投来羡慕的眼神和尊敬。他整个人也变得是那样的自以为是。
方无柱老家还有一种说法是,只要哪家孩子考起学校,人们都会纷纷议论说:“某某人家又出一朵‘鸡枞’了”。
当然,那话的意思是说某人家那个孩子有出息、了不起。
方无柱在他老家那边一个叫转山地的村寨里还有一个同学,名叫屠大同。
听他说起,屠大同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感觉也和方无柱的大同小异,唯一不同的是,屠大同家在省外打工的堂哥屠有名,在得知他考取学校后,还特意从外地写了一封信回来,对他表示祝贺。
他家族里的伯伯阿姨们,更是将信拿到“院窝头”来坐起翻看,或念或读。
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,凡是家族中的老小都会打破往日少聚的局面,一天除了干活的时间,都会挤在屠大同家来,一起摆龙门阵,谈论谁家孩子“很”、谁家孩子“有出息”等之类的话题。
后来,屠大同还告诉方无柱,他大伯家儿子在写给他的那封祝贺信中写到:
“听到弟弟考上学校了,为哥的真替你高兴,我们这个家族当中,能考起大学的,你还是第一个,这样以来,我们屠家的灯光,从此比以前亮了许多了。”
一段时间以来,方无柱家的那些亲戚们,对他家也羡慕不已。
在他那些亲戚的心里,凡是家里有孩子能考上学校,就证明那家人厉害,反之则是烂泥扶不上墙。
这在农村,在那个年代,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,很多人都认为:“一个家族的人,除了那些能以读书而光宗耀祖之外,其余的人,好像只能‘以烂揰烂’,一天重复一天、一月重复一月,一年重复一年、一代重复一代,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将日子繁衍和虚度下去。”
于是,有点想法的家庭,都会抱着“再穷也要抚孩子读书”的心态,想象着让他们通过读书,改变世世代代贫穷落后的家庭环境。
大家卖牛、卖猪、卖鸡、卖鸭什么的,七凑八凑,东挪西借,最终好不容易将孩子的学杂费给凑齐,将孩子们送入到城里,送到可以就此端上“铁饭碗”的学校。
......
方承阶为了能让儿子上大学,也决定将原本打算留着杀来过年的两头肥猪给卖掉,为凑齐两千贰佰元学杂费,以及第一个月的学费而狠下“血本”。
“不卖不行,我们一家人苦点、累点算什么?”面对妻子的犹豫不决,方承阶毫不含糊地说。
“那就卖吧!”方无柱的母亲说。
“那肯定的呀!我已提前跟村里的周涛说了,猪是他前几天看到过的,是‘估团’卖给他,两头猪1860元钱,他明天来‘吆猪’的时候数钱;其余不够的钱,我在想想办法。”方承阶说。
方无柱的母亲不言语,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刚吃完晚饭,正在油灯下洗碗的两个女儿,接着挑着两只水桶,各自挑水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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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这天夜里,烈日湾畔的风很轻、云很淡、月很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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