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嘎哈呀，说什么破话呢，小子，我看你越来越对我不客气了。这次分配楼房方案，男职工享受福利住房，女的没有。主要依据厂龄、工龄、岗位、贡献，双职工加分，按资排辈。有不少建厂以来就在厂上班的老同志，给他们改扇住房条件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竟整些没新意的破方案，老同志多个什么，年轻人的贡献不比他们差。这样吧，想要我帮你搞络筒机改造，就拿楼房换。”王嘉福道：“我之前给咱们厂搞生产运输流水线、白给咱们厂弄了一台赐来福的络筒机，还给织布机改造，你们这帮厂领导都忘了，卸磨杀驴。”
“嘎哈呀，谁都忘了，怎么能轻易忘了呢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你看你们弄的什么破方案呀，为什么男职工有住房福利，女职工就没有，嘴上说男女平等，实际做事的时候女的咋就没份儿了，男女真的平等吗？你们不是瞪着眼睛说胡话吗？你们的谎言里，一句真话也不掺呀！哪怕掺一句真话，也像那么回事似的。”王嘉福道。
“嘎哈呀，又不是光我们厂子这样，咱们也是按照惯例，全国企业都这样嘛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惯例，惯例是什么，都是借口，给错误寻找不被追责的理由。切，这个世界太奇怪了，明明是欺骗，却被你们说成了恩赐；明明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，你们却把它说成了工坪得无法再工坪。反正你们怎么说都有道理，能把牛粪说成花，还不许别人质疑。”王嘉福道。
“那啥，你瞎吵吵啥呀，又不是我制定的规矩，你瞎操什么心。那啥，回头我跟冯厂长和汪书籍说一下，看看能不能从工程技术人员的角度，照顾照顾你，给你分一套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什么？照顾？我不用你们厂领导施舍和照顾，就凭我对厂子的贡献，价值换整个一栋楼都够了，要么咱们算算账，现在的一套楼房造价也就几千块钱，60户有四十多万沟里，我给咱们厂创造的价值，怎么也有个百八十万了吧。”王嘉福道。
“那啥，你啥意思呀，国有企业讲究的是奉献，为企业奉献，你小子怎么见到便宜就想占呢？”周贵奎道。
“你找别人奉献去吧，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。这件事，咱们俩就是一揭一瞪眼，一把一利索，别跟我整那些没用的，弄个破奖状或者嘉奖令什么的糊弄人，我以后可不吃这一套。”王嘉福道。
“那啥，分配方案上写着，受过行政和D纪处分的要扣分。你、我、韩桐峰，这次都够呛。所以我都没上心，说实话，我也不想住楼房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哎呀呀呀呀，嘿嘿，周厂长，你是蠢呀还是愚呀，住平房每天扎驴子做饭，和煤、扒炉灰，冬天还要烧炕取暖，弄得灰尘暴土的。住楼房呢，省去了太多的事，你也琢磨琢磨吧。平房和楼房，就好比一个在原始社会生活，另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，知道不？”王嘉福道。
“那啥，你们年轻人都这样，我那几个孩子都吵吵要楼房，我根本没当回事。你周婶腰不好，特别冬天的时候要在炕上烫一烫，她也不爱上楼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周厂长你听我的，楼房你必须要，我也必须要。你那旧得掉了渣的观念，早已经不适应现代社会了，你听我话住上楼房享福了，多少年后你去那边做鬼以后还得感谢我当年给你支的招。嘿嘿，我不骗你，真的。”王嘉福道：“冬天的时候，我周婶的腰可以用电褥子烫。她住上楼房后，腰兴许就好了呢。”
“嘿嘿嘿，嘎哈呀，有那么严重吗？就好像你住过楼房似的。”周贵奎道：“照你这么说，唉，我还真动心了。我家孩子全都想上楼，看来楼房的好处还是不少。”
“那当然喽。”王嘉福道。
“那啥，那我回去跟你周婶做做工作，看看不行的话，我也要，妈的，机会难得。”周贵奎道。
“嗯，这次呢，如果不给我楼房，我就把织布车间46台织布机上的引纬器都拆下来，你信不信？如果我不拆，也会把它们弄不好使，都趴窝，不管你那破事了。”王嘉福道：“再有就是，如果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厂领导不同意给我楼房，我就去掰他脚趾盖，肯定不能让他好过。”
王嘉福连说带笑、真假掺半，想给周贵奎一点压力。
“嘎哈呀，连蒙带唬的，你在那儿吓唬谁呢，切。”周贵奎道：“按说这次分配楼房，从递交上来申请的情况看，不是太难分。就怕过几天呼啦一下上来一大批申请，就难说了。”
“我马上写要房申请，下午就给交邢立春科长。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，反正我事先把话都跟你说明白了。”王嘉福道。
还真让周贵奎说着了，自从厂工会开过楼房分配方案讨论大会后，千合纺织厂的男性老职工，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提交了要楼房申请。大家迫切希望由平房换到楼房，改扇住房条件。
而极个别没有房的老职工，更是想要“一步登天”住进楼房。
工人们都在想，如此天上掉馅饼的福利分房的好事，不要白不要，要了也白要。他们打破脑袋，也要争取住上楼房。
如此以来，分配楼房一事成了厂里的难题。
为此，厂领导班子决定，成立一个分房小组。组长有厂D委书籍汪德胜担任，常务副组长由周贵奎担任，副组长为方桂芝、蔡东来，全厂十几个车间的D正一把和工汇主习任成员。
冯新达厂长这期间被纺织局借调到纺织局计划科任副科长，实际是纺织局局长常新建因引纬器技术材料未及时上报等事宜，愈发看不上冯新达，将他贬职暂时安排到了局机关内工作，但工作关系还在千合纺织厂。
通常情况下，厂里成立某个临时小组只有一个小组长，其余领导班子都是副组长。而老奸巨猾D委书籍汪德胜感到这件事似乎要闹出风波，便弄了个常务副组长替自己扛灾，想让周贵奎多承担一些责任和麻烦。
周贵奎当然知道其中奥秘，但身为厂里副职的他，又不好直接与正职的D委书籍发生碰撞，无可奈何稀里糊涂地接受了。哪承想，接下来的一些乱事就此缠在了他的身上，让他焦头烂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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