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孩童啼哭不已，叫人捆了手脚，装在竹篓之中，连同三牲一起，放在供桌之前。
供桌上面摆着香花蜡烛，立着一个金字牌位，上书“九曲河水之神”四字。
神婆又吼又跳了好一会儿，接着拿出一张符纸烧了，放入碗中，左手蘸水，洒向两个孩童，嘴里念念有词，似在为这一对童男童女赐福。
水滴沿着头顶缓缓流下，吓得两个孩童双眼紧闭，哭得越发凶了。
祭台之下，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看见这幕画面，同样泪流满面，神色凄苦，拉着一个白发老翁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族长，我给您跪下了，阿牛他爹走得早，就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，您可不能把他拿去祭祀河神了啊！”
“是啊！族长！”
旁边一对中年夫妻，亦是一脸哀求之色，望着白发老翁。
“俺家虎妞才三岁大，啥子也都不懂……就这么……总之，求您开一开恩吧！”
白须老者一双浑浊眼睛左看看，右看看，不禁长叹一声，语气里充满了无奈。
“三娘，大山两口子，老夫也是亲眼看着阿牛，虎妞两个娃娃从巴掌这么小，长到了如今这么大，你们以为我想这样么？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。”
“若不祭祀河神，惹恼了祂，祂便要发大水淹没庄稼，县里要收的各种杂税又一年比一年高，咱们若是连粮食都没有了，又拿什么去交，这不是要把全村人给活活逼死吗？何况，挑选哪家孩子祭祀，全凭抓阄决定，你们说说，老夫又何曾偏袒过谁？”
“这……”
三人面面相觑，一时无言。
族长在这件事儿上，确实秉公处理，没有半点徇私。
可是当时抓阄的有几十家，谁又能没个侥幸的心理呢？可偏偏最坏的事情还是落到了他们头上。
“唉，一切都怪你们命不好吧！”
眼见三人无言，白发老翁摆了摆手，转头看向祭台。
“族长，吉时已至，请您率领众乡亲向河神老爷祈愿吧。”
神婆将一碗水洒尽之后，对着白发老翁说道。
白发老翁明白这是最后一道祭祀仪式，也没多说什么，当即伏身在地，叩首说道：
“河神老爷，今年，今月，今日，今时，陈家庄等众信，供献童男童女一对，其余祭品若干，敬奉老爷享用，还请老爷保佑我陈家庄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。”
在场的其他人见状，也都纷纷跟着照做。
唯有一人例外……
那名叫做“三娘”的妇女不仅没有跪下，反而猛地向着祭坛冲去，可还没有等她靠近，便被两个青壮汉子及时拽住。
“阿牛……阿牛……”
三娘兀自挣扎不已，悲痛大叫，声泪俱下。
“三娘……”
看她这般模样，在场众人面上多有不忍之色，一些妇女更是眼角噙泪，不忍卒睹，悄悄撇过头去。
作为一个村子的人，他们不是不想为她求情，而是不敢！
若是求了，缺少了一个需要献祭河神的童男，极有可能就要拿自己的孩子顶上。
不过，想到明年又要献祭一对童男童女，运气差点的话，就该轮到自己家了，心中愁闷之余，又不免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。
“三娘，你要恨……唉，就恨我吧！”
白发老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，本就老迈的身子又似佝偻了几分，把手一挥，涩声开口：
“来人，把所有的祭品全部抛下江去。”
又有两个青壮汉子走了出来，无奈的对视一眼后，登上祭台，开始向着水面丢掷祭品。
砰！砰！砰！
水花四溅！
先是猪，后是牛，再是羊！
接着就是……
“住手！”
孔昭远远看见这副情景，正要出手，却听一声厉喝响起，使他动作一滞，缓缓停了下来。
随后，便见一人斜飞而至，轻若无物般地落在祭台之上。
那人穿着一件黑色锦袍，身姿挺拔，俊朗地面容上自有一股少年豪侠的气派。
他把剑鞘一转，漫不经心的左右一拨，便架开了两个青壮汉子的手，逼得他们向后连退数步。
“好，师兄这招拨云见日，使得越发俊了。”
旁侧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赞叹声。
说话之人是一个容貌俏丽的黄衫少女，她的身材颀长，竟较一般男子还要高出些许，三千青丝束在脑后，双手环胸抱剑，显得格外英姿飒爽。
此刻，她正步伐轻盈，从远处款款地走来。
“你们两个娃娃……”
一名相貌凶狠的壮汉见他们打断了祭祀仪式，正要大声呵斥，但却被白发老翁抬手制止了。
在场之人，属他年龄最大，见识最广，一眼便看出这对青年男女乃是江湖中人，知道这一类人高来高去，武艺非凡，有不少还喜欢打抱不平，最是难缠。
“两位少侠，老夫陈贺，这厢有礼了。”
白发老翁上前两步，拱手说道。
黑衣青年见状，连忙还礼，同时开口说道：
“在下秦昊，这是我的师妹楚云岫，非是我们二人莽撞，无故生事，只是不忍见这两个孩童丧命，这才不得不出手阻止，敢问是什么神，竟然需要用活人来祭祀？”
“这……”
陈贺迟疑片刻之后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，说道：
“两位少侠有所不知，前些时日，咱们这里来了一位河神，每年都要享食贡奉，除了三牲之外，还要加上一对童男童女。”
楚云岫一双好看的眉尖微微蹙起，冷哼一声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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